擺渡人作文

你可曾站於時間裂縫間遙望遠方？前方黑茫茫一片看不見邊界，你徘徊，你尖叫，就像個精神患者自我拉扯，你蜷縮在一起，顫顫發抖，畏懼着，享受着……

我時常在破曉時分立於街頭，帶着耳機，聽着抒情緩歌，穿過結伴的人羣，晨時喧囂已聽不見，我只能大步向前走。我總在想人羣中熙熙攘攘是不是僅我一人顯得格格不入，顯得分外孤獨，我總怕他人異樣的眼光，所以我只能將臉藏於帽檐下。十字街頭，行人匆匆，我在路中央，看紅燈亮起。

聖誕節前夕友人提議聚會，班羣裏熱熱鬧鬧都在起鬨，電腦幽幽暗光打在我臉上，我也嘗試微笑，嘗試合羣，假裝欣喜答應。待我趕到聚會地時，衆人已經玩開，班長招呼我一句後便又加入人羣中，我坐在角落，看他們笑着鬧着嬉戲着，看我與他們中間隔着的無形的窗戶。我想快樂總是他們的，我什麼也沒有。友人咋咋呼呼在其中被衆人環繞，他總在人羣中心，他總不缺朋友，我想大概他從沒感受過孤獨，也不知道深夜失眠者輾轉的痛苦。

狂歡下隱藏的寂寞在包廂裏瀰漫，我隨便找了個藉口便想離去。走到大門口時才發現雨滴淅瀝，我不願回去，只好在屋檐下等待雨停。等友人一個個離去，我用腳尖在地上劃下一個個圈，看螞蟻集成團歸巢。無所謂大概是孤獨的外套，其實，但我也羨慕有人送傘。等了一會兒，雨還在下，我望望遠處的天空，灰濛濛一片。耳邊似也傳來野外寺廟古老的鐘聲，松柏路上偶爾也濺起水花。

無奈雨遲遲不停，我只好冒雨到公交車站乘車回家。已是凌晨時分，車上也只有兩人。我匆匆選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，將頭倚在車窗上開始發呆，我看雨水劃過霧氣，也看車窗上燈火昏黃中稚嫩的臉。車上兩人一人已熟睡，另一人在悄聲與他人通話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步伐，都憑着自己大無畏的勇氣橫衝直撞尋覓安逸。即使是陌生人，也在這偌大的繁華城市中相遇在一起，看冬雨夾雜着雪花，聽午夜DJ講着他人的故事……

司機按按喇叭示意最後一站已經到達，我背上揹包，裹緊外套走入寒風中，漸漸加快腳步。我並沒有多想回家，我知道客廳的燈一定還是關着的，我也知道那裏還是一片清冷沒有人息。路燈下，僅有影子隨我獨行。打開所有的燈和暖氣。我窩在沙發裏。我想我到底要什麼呢？大概只是一句問候吧？可是我期待過多少個夜晚，最終也只是失望罷了。我從來都知道期望後的失望有多大，可我也願意死死地抓住最後一根浮木，如溺水之人一般。我不合羣，我也孤獨，我想有人陪伴只是最後永遠都是我立於街頭目送他人遠去。我想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背上揹包，像三毛一樣橫穿撒哈拉沙漠，在古鎮中尋覓陪伴一生的人。可我也不敢，我不過想想，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，按事先規劃的那樣，告別所有人，開始旅途，我不知道未來在哪裏，如同盲人摸象，黑暗中迷失……

靜謐中，大門邊窸窸窣窣傳來低語，鑰匙口轉了幾圈便輕輕打開，我聽着他們談生意不景氣，談父親風溼病又犯了，聽他們談及我便唉聲嘆氣久久沉默。“算了吧，隨孩子去吧，我們多加把勁兒，給他多積點家業，以後也不至於給人低看了去”過後便是如此一句，我有些淚溼，我一直以爲我是被放棄的，我的房門被輕輕推開，我閉上眼睛假裝熟睡，聽躡手躡腳走入我房間的父母在地上踩出“噠噠”聲，聞着父親身上濃濃的菸草氣和醉意，我突然有些釋然，大概是因爲所有我認爲不存在的愛意其實只是被深深隱藏，其實我並不是孤獨的，只是從一個彼岸到達另一個彼岸時一個人有些畏懼，當你累了，他們便是你所有支柱，當你劈開荊棘，採到那朵最美的花兒，他們便與你共享所有的快樂。

長沙的夜晚好美，即使午夜仍是燈火明亮。關上燈，偌大的房間僅我時深時淺的呼吸，還有滴答雨聲，我想我也該入夢了……